2012年3月16日

芒神的新娘


很久很久以前,西班牙人還沒有發現福爾摩沙的時候,在美麗的翠綠山谷中有一個古老的部落,住著一對母女,女兒名字叫做幽蘭,她們靠著編織美麗的禮服維生,幽蘭從小跟媽媽學習傳統織布和裁縫的手藝,加上她深深愛著他們山谷中的自然美景,她可以把花草、山川還有谷中的小動物都成為她編織的素材,因為他們的手藝精湛,許多遠近的部落只要辦婚禮,都常來請他們母女為他們製作禮服。
這一年,她們有個特別重要的任務,因為頭目已經為他年輕的兒子瓦歷斯下聘要取幽蘭為妻,所以母女倆要一同編織結婚禮服。幽蘭從小就認識這個瓦歷斯,心裡也愛慕著他,瓦歷斯不但是個傑出的獵人和戰士,他的善良比他的武勇還要出名,他從來不使用陷阱,並且他張開弓瞄準獵物的時候,心中會默默為這可憐的動物祈禱著,祈求山神如果不樂意它被殺害,就幫助它逃脫,如果中箭了,就用最快的速度結束獵物的痛苦,並且當下就作個簡單卻莊重的儀式,衷心地感謝山豬或是野鹿等動物的犧牲,他和鄰近部落的仇敵作戰時,從來不追殺逃跑的殘兵敗將,他常說,就算仇敵也有親人要照顧。部落裡的村民都很敬重他,長輩老早就屬意他和美麗又有才藝的幽蘭成為一對,儼然是未來的理想頭目夫婦。
母女倆滿心歡喜,日夜編織著禮服,邊織著邊幻想著未來幸福的生活,經過了一整個夏天,一件從來不曾有過,用苧麻一絲一絲交織而成的美麗的圖騰,有他們最愛的蝴蝶,繽紛的彩虹、雲彩,還有百合花、山茶花、檜木葉、楓葉的襯飾,他們也編織了精緻的頭飾、臂飾、腿飾。這套美麗的禮服,是他們作過最精細也最華美的一套,當然也是最意義非凡的一套。
就在禮服剛完成後,他們向親友展示了他們無與倫比的傑作,全部落的讚嘆這件傑作,並期待看到幽蘭穿上它成為他們的王妃。但是旋即母親突然病倒了,病況很嚴重全身發冷又發熱,只能臥在床上,接著部落裡很多人相繼都生了同樣的怪病,部落裡的巫醫也毫無頭緒,頭目沒辦法只有請祭司長來為部落祈福,這祭司是頭目的堂兄弟,老早就嫉妒頭目的地位,他找來了部落裡的女巫商量。
在一個傍晚,祭司長聚集所有族人,在廣場搭起一個由槍矛圍起來的圓圈,把小米灑在圈中,又鋪滿芒花在其中,女巫坐在其中,開始一邊喝著小米酒一邊誦念咒文,並用獸骨和羽毛製作的法器,上上下下摩擦的自己的身體,這是他們古老的巫術降靈儀式,酒喝得多了,巫女開始狂放起來,咒語更高亢並在圈圈中旋轉起舞,並且大聲召喚神靈的降臨,片刻間,女巫停止了舞步,開始口吐唾沫,祭司長隨即下拜。
「偉大的芒神啊!求你指示我們,該如何讓您平息憤怒!」他們族人認為如果村中流行無法痊癒的病,就是這位掌管死亡和疾病的神不開心。
女巫呻吟著,伸出骯髒的手指著幽蘭「穿那彩虹禮服,到溪谷中我的床墊上給我當新娘。」傳說中,芒神睡在開滿芒花的溪谷中。
「不可以!她是我的新娘!」瓦歷斯憤怒地大聲喝止,跑到飽受到驚嚇的幽蘭和女巫中間。
「放肆!別亂來,快下跪,求芒神原諒你」祭司長喝斥瓦歷斯,並且把目光轉向頭目,頭目趕緊向女巫下跪,要求他能原諒兒子的魯莽,並且要瓦歷斯也下跪。
「頭目的兒子要取我的婢女為妻,而且要當我的僕人。」女巫靠近瓦歷斯,伸出了刺滿了青色圖騰的手臂,搭在瓦歷斯的肩膀上,得意地笑著,佈滿血絲的雙眼貪婪地盯著瓦歷斯黝黑又壯碩的軀體。瓦歷斯低著頭,很想要把女巫的手給拍掉。
「求求您,偉大的芒神,開恩吧!他們早已在山神見證下定親,我們給您獻上更好的祭物,求您原諒我們的無禮,一定有其他的方法吧?」頭目為著兒子求情,無助地轉頭望向祭司長,祭司長來到女巫的跟前,向他使了個眼色。
女巫紅透的臉變得猙獰和憤怒,盯著頭目「你!你!我不喜悅你,就是你怠慢了每年的獻祭,你破壞了平衡,只獻祭物給山神,藐視我的威嚴,我要你也病死,你的族人都要一個接一個沒命!」
頭目和其他族人嚇得驚呼。頭目上任以後,終止了三年獻上一個新娘給芒神的惡俗,剛開始有人擔憂,但是過了十幾年,卻平安無事,老一輩的族人隱藏在心裡的擔憂終於發生了,芒神的憤怒降臨了!
祭司長發出沈痛的呼籲「芒神啊!偉大的主人,請您息怒,可憐我們吧!」這時候,女巫轉換表情,變成莊重的模樣說「我的僕人,我要我的新娘而且我要你當頭目。」
「斗膽懇求你再說一次,主人。」祭司長伏在地上,目光偷瞄向一旁無助的頭目。
「我要你當頭目。」女巫說完這句,就倒地昏了過去。
於是,祭司長在耆老們無奈的認可下取得了頭目的地位。
*****
那天夜裡,幽蘭被監禁在祭司長的家中,那套彩虹新娘禮服放在一旁,他小時候聽說過芒神娶妻,但從沒有人知道芒神怎麼對待它的新娘的,因為世世代代芒神的新娘從來沒有一個回得來的,她拿起禮服,想著自己原本的幸福,瞬間變成一場夢靨,加上母親病情難測,而自己就要在葬身在谷中的一片白色的芒草叢裡,她掩面哭泣。這時候,她聽到窗外有人小聲呼喚她的名字。
「幽蘭!幽蘭!」
「是瓦歷斯的聲音」幽蘭心裡想著,並回應著「瓦歷斯!我在這兒!」
「你不要怕,我去找芒神討公道,把你要回來!」壓低聲量說完這句,就離開了。
「瓦歷斯」幽蘭對瓦歷斯的愛更加堅定,心中感到溫暖和力量,她為愛人的安危擔憂,甚至忘了自己的苦情。
瓦歷斯出發往溪谷去了,腰間掛著彎刀,手裡拿著戰矛,肩上揹著弓箭,一幅要出征的模樣。
他在黎明前到了溪谷旁,望著谷中一眼望不盡的芒花在昏暗的月光下搖曳,他鼓起勇氣,心裡想著心愛的幽蘭,並向著山神祈禱,為他主持正義,並保護他。
「芒神!你聽著!我是瓦歷斯,尊貴的巴幹家族獵人,我要討回我的新娘幽蘭!我們已經在山神的祝福下訂下了婚約,她不屬於你!」
黎明前蟲子都相繼睡覺去了,除了風聲,並沒有任何回答,溪谷的寂靜讓人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。輕輕搖曳著的芒花,看起來一點也不莊重,好像是芒神在嘲笑他的處境,瓦歷斯閉上眼想像幽蘭穿上禮服的美麗模樣,在溪谷中哭泣,一谷怒氣衝上他的胸膛,他用力吸了一口氣。
「你如果不給我個交代,也不道歉,我就殺了你!」瓦歷斯鼓起勇氣,大聲向沉默的芒神發出最後通牒。又等候了片刻,他抽出一支綁著柏油火種的箭,用火把點燃了,架上弓往開滿了芒花的溪谷射去,他又這樣連續射了十幾支,在秋風的幫助下,很快地燎原的野火燃遍了整個芒原,一直燃燒到了天亮了,大量的濃煙早就引起了族人的注意,有許多族人就趕來查看,並且看到瓦歷斯全副武裝,手持彎刀備戰的姿態,堅毅地眼神望著一片焦黑的溪谷,天已經完全亮了。
「我已經擊敗了芒神,希望火不要把芒草的根也燒盡了。」瓦歷斯這麼想著,心中得到了更大的勇氣和力量,於是他回到部落,從容地把前一天槍矛架起的祭壇搗毀,族人都畏懼地遠遠觀看,他的頭目老爸聽說了溪谷發生的事,走上他面前來遞給他一大碗小米酒,瓦歷斯把小米酒一飲而盡,就大聲的喊著「我,瓦歷斯,已經把芒神給宰了!」
族人先是一陣猶疑,但是他老爸大喊「瓦歷斯!山神的兒子!我們的頭目!」部落中掀起了一陣歡呼!高呼「瓦歷斯!頭目!瓦歷斯!頭目!」這歡呼聲是這麼的響亮,持續這麼的久!久到足夠讓祭司長和他的女巫逃得遠遠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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